「十蚊在恤衫口袋，二十蚊在左邊褲袋，五十蚊在右邊褲袋⋯⋯不相熟的看更派十元，平常會打照呼的給二十元，親戚一般都是給五十元吧，但要記住三姑婆的孫子給二十元就夠了，因為上年三姑婆才封了十元利是給你的兒子。」
媽媽一臉嚴肅地對爸爸說，恍惚那是關乎國家生死存亡的間諜暗號一樣。爸爸只好呆呆地點點頭、拍拍各個口袋，示意他已經把利是安放在適當的位置。
媽媽對利是總是斤斤計較。
年初一早上，媽媽都會預先將利是封好，再仔細分門別類，然後放在不同的位置；每一封利是的金額和它的所屬人選早已定好，因此一旦派錯一封，就會完全亂起來；而爸爸偏偏又是一位對利是金額滿不在乎的人，因為他認為新年派利是只是在乎好意頭，總是不顧金額多少就將利是亂派一通，經常惹得媽媽火冒三丈。
我家嚴格執行「利是分級制」，我是收利是的，這件事和我有甚麼關係？答案是有的，因為在媽媽的眼中，收利是的「業績」將直接影響派利是的多寡⋯⋯
「你收到利是後記得放好，還要記住先後順序，不可以亂。最好記得不同親戚派給你的金額是多少。」媽媽對我說，「假如大表哥今年給了你一百元利是，下年我也要封一百元給他的兒子；假如他只給你五十元，我也給他的兒子五十元好了。」
用不著這麼認真吧？新年派利是其實只是在乎好意頭 ——「這樣做是為了公平！計算清楚，下一年為誰安排哪一個利是金額不就一目了然？」媽媽斬釘截鎮地說。於是，我就要認真地記住，滙豐銀行利是封來自二表哥一家，內有一百元，三姨媽的是保險公司利是封，內有五十元，之類之類⋯⋯
媽媽對利是的認真程度，實在令人不解，亦因為媽媽這個派利是魔人，每年新年我和爸爸都要成為緊張大師，讓人不禁覺得，農曆新年真是累人。
當然，因為我現在是收利是的年紀，所以我才不在意派利是的問題吧？
也許，到了我需要派利是時，我也會成為一位像媽媽一樣的派利是魔人⋯⋯
Illustration by Jan Curious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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