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你返嚟啦?今日返工攰唔攰呀?」
在廚房忙著的Vincent以溫柔的語氣迎接剛剛回來的Cody。可是,Cody看似沒有聽到一樣,一臉疲態,忙著脫鞋、換衣服,沒有回應他的問候。
Vincent是個斜槓族,身兼多職,工作量、時間和收入都有彈性。因此,大部分家務都由他主理。相反,Cody是個中學老師,上班時間穩定,收入穩定,只是工作量不斷增多。老師的壓力之大,相信無容置疑,要做老師背後的男人也不容易。
「好唔好食呀?」
「條魚會唔會煎得太乾?」
「食完飯,我哋落街食糖水?」
整餐晚飯,不管Vincent說什麼、問什麼,Cody也像個失聰者一樣毫無反應。
飯後,Cody側身躺臥在Vincent的大腿上。她認為採耳是最私密、最親暱的行為,比起擁抱、親吻更講求信任。此外,Cody是個愛面子的人。她不會光顧坊間的美容店,是因為不願讓別人看見她的耳垢。
Vincent小心翼翼地把雪白的棉花棒伸入她的耳朵裡,輕輕地在耳孔裡輕輕打了幾個圈,把耳道裡的東西都抽出來:
「有啲老師可能太年輕,應該注意一下自己網上言論⋯⋯」
「Miss Wong教書好垃圾,上堂好多廢話,都唔知佢講咩⋯⋯」
「人哋做老師好忙架,同學聚會話唔嚟就唔嚟架啦⋯⋯」
Vincent十分驚訝,平日旁人的冷嘲熱諷,Cody都一一聽進耳中。清潔了三、四次後,他看見耳道中裡明顯乾淨多了,但還有一些污垢藏在深處。於是,他換了一把新的棉花棒,伸入她的耳朵中再次打圈。再抽出來的又是一句話:
「我都係被迫架,哈哈⋯⋯」
他記得,這句話是自己說的。一次朋友聚會,朋友說Vincent是個全職家庭主夫,要照顧Cody真不容易。那時候,Vincent扮作委屈,開玩笑地說了這句話。他沒料到這句話她竟聽進耳裡。Vincent把Cody的耳朵徹底清潔乾淨後,問她:「感覺好啲未?」
「好好多,聽嘢都清楚啲。」
Cody的耳朵終於有了空間裝進新的話。於是,Vincent彎下腰,在她耳邊低語。
Storyteller:盧卓倫
Artwork by Hoi Chan